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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kirk/空军组]For Now I Am Winter 15 (END)

-此刻我是冬天-

*完结章,撒花

*小刀预警

*有兴趣可以跟13章放在一起玩玩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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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van与Farrier的采访被定在三天以后。

      在见到Farrier之前,Ivan一直幻想着那位他已经知晓了过去却素未谋面的老人究竟会是什么样。他读过《The Winter》许多遍,只能将Farrier在书中的性格附加到他的身上——骄傲、自信、洒脱,但绝不止于此。

      这些闲闲的猜想使Ivan在真正见到对方时大吃一惊。不如想象中的光芒万丈,Farrier穿着一件格子毛衣坐在演播厅外等他,像是世上万千老人的其中之一。

      但那双眼睛是不同的,当你注视着他,就绝不会错过那一闪而过的锐利。

      录制之前,Farrier特意告诉他,自己的眼睛不太好,希望不要将演播室弄得太亮。

      Ivan表示理解,贴心地叫灯光师关掉了所有的灯,只留下了他们头上的那一盏。

      ……

      采访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但它所包含的信息却绝对不止三个小时。

      Ivan靠在墙上,仍被他刚才所听到的一切感到震惊,随之而来的则是无法缓解的压抑。

      他最终拨通了Gilbert的电话:“我这里有Farrier先生的采访记录,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整理一下。就像你曾经记录下他的口述一样,把这段采访以同样的方式记录下来。你绝对想象不到,它推翻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但是已经无暇再去理会那么多了。

      “这是另一个坦白,Gilbert。”

      “一个不同的结局。”



******


      我是Farrier。

      当我答应了那个年轻人的采访要求时,我就知道是时候了。

      我没法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因为我不想再继续欺骗自己,已经足够了。

      事实远比想象中的残酷。我将这看作一个自我坦白,把那些我隐瞒过、正在隐瞒的事实,全部袒露出来。


      我确实是在1944年的冬天回到伦敦,回到了那条我长大的街道。

      但是那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了,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重建的。我沿着街从南走到北,再找不到古铜色的6号门牌。

      所以那个重逢的场景其实是虚构的,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结果。

      而事实上,这一切也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Collins在1940年11月4日,牺牲于不/列/颠空战。

      我曾经在冬天得到了一切,而那些我所拥有的也在冬天尽数失去。我清楚地知道,从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大概就再也无法从严冬中走出去了。如果可以,我想那或许得花上一生的时间。

      在战争结束后我见到了Arthur,他已经位居中校。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利用我在空军生涯中获得的所有荣耀去走后门。我几乎是央求他,让我哪怕只看一眼于空战中牺牲的所有空军的花名册。

      那本册子不轻不重,却足以将我压垮。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几乎连成一片。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在一个靠近书脊的角落找到了Collins的名字。

      我又去找他的档案,只那么薄薄两页纸。我看到Collins黑白色的脸,他的笑容灿烂如初,仿佛从未离开过。

      原来他已经是上尉了。比我还高一个军衔。

      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当时的心情,好似灵魂在一瞬间被掏空,而在那片空白中已经不容许任何感情的存在。


      除此之外,我也在努力寻找着Collins一家的讯息。

      无法照顾好他,至少让我去弥补他的家人。

      我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去寻找他们的下落。1948年,我通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在1941年的伦/敦/空袭中(正是在Collins牺牲不久但死讯还未传回家中时),Collins夫妇双双抱着儿子还平安无虞的念头被炮火吞噬,只留下了小女儿Elizabeth。

      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喉咙发干,但也只能无奈接受。逝去的生命无法挽回,只能感谢上帝仍旧慈悲,免去了他们互相得知亲人去世的悲痛。

      我拿着辗转得来的Elizabeth的地址,敲开了一扇陌生的房门。

      女孩已经长大,记忆中纯真懵懂的面庞已经浮现了历经劫难而掩饰不去的沧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也已经有二十一岁了。

      在见到我的一瞬间,Elizabeth泪流满面。她的眼泪如同涌泉,为了这一刻的溢/出已经积攒了许多年。

      她慌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在满面的泪痕中扬起一个我熟悉的笑容,声音仍旧带有努力克制着的颤抖。

      你回来啦,她对我说。

      尽管她后来一再强调这是喜极而泣,但我的心里知道,更多的是因为她透过我的脸,想起了自己年轻的哥哥。

      在煮着热水的空当,Elizabeth从卧室拿出了个小首饰盒出来,盒子看上去有些陈旧,但仍被它的主人精心保存着。

      里面躺着一根吊链,挂坠是一架铁质的飞机。

      她说这是Collins在1940年寄给她的,明确提到了这是我做给他的幸运物。

      一提起哥哥,女孩的眼眶再一次泛红。她认为这条项链或许真的被神明亲吻过,因为空袭当天全家只有她一个人幸免于难,甚至毫发无损。而在那时,她的脖颈上就带着这条项链。

      Elizabeth将盒子推到我的面前,尽管我一开始想要把它留给她,但是她坚决地拒绝了。

      我相信Collins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这是她一再坚持的理由。

      我将它攥在手里,飞机的双翼硌着我的掌心。我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手指停驻在机腹的一道平直的花纹上。除了我以外再没人知道,机腹其实是能打开的,而那条缝隙就隐藏在纹路里。

      里面我是好不容易刻上去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小字——“18 Oct, 1934”,以及角落里的“F/C”。

      那是我们的命定之日,是一切的开始。

      在与Elizabeth道别的时候,我问她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想要与其度过一生的伴侣。Elizabeth只是倚在门边轻声告诉我,要我给她介绍一个吧。

      她已经太累了,无法亲自去寻找一个人享受爱情了。

      Elizabeth的笑容在渐斜的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惨淡,她说她早已做了决定。除了皇家空军,她不会嫁给任何人。

      她没有再提什么别的要求,但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至少像她哥哥那样好。


      然后我老了。 

      生活总是要继续,一年又一年,也就慢慢这样过来了。

      直到现在再一次回想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已经缺少了他这么久。

      在那个时代,我们逆流而行,尽了最大的努力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爱情神圣而纯粹,他爱我我爱他,这就足够了。这之中没有任何阻碍,它们不会使我们退怯分毫。

      我们挣扎过、尽力过……已经做了可以做到的一切。

      我不会忘记。每一次的拥抱、亲吻……还有唯一一次的做//爱,属于年轻人的充满活力的躯/体枕在褶皱不平的毯子上,他的唇有意无意地贴在脖颈。那些埋没在岁月中的记忆终于在某一刻于沉睡中苏醒。

      后人统计,不列颠空战英国皇家空军伤亡人数达1956.

      那个数据1956,里面有一个“1”属于Collins。

      那是一种既定的事实,不需要任何人点破。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我的爱人变成了累加的数字中的一个,那双在书中被描写的迷人的眼睛融入了天空,永远注视着我。天空永不消失。

      我不知该说什么,声音伴随着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哽咽。

      我们尽力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


      或许是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我总是会去不由自主地寻找与那场盛大战争有关的作品阅读,希望可以从中窥探到一些属于世界的秘密。那段往事在我看来并非不可追忆,正好相反,只有当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正视它,才能避免这种错误再一次发生。

      它们有的过于梦幻,有的遵从历史;但无论如何,有些话确实很有道理,使我记忆犹新。我也会将一些精妙的句子进行摘抄,仿佛透过作家们的眼睛,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有时我会觉得,若是年轻时的我知道了我现在每一天都在做着什么,大概会嗤之以鼻并表示只有Collins老了才会这个样子,毕竟这太不符合我当初的性格。

      每个人经过岁月的沉淀都是会变的。

      那么如果Collins还在,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努力思索,却想不出答案。因为每一次我都忍不住将这世间最美好的品质都加附在他的身上,而当这些标价添加得多了,我就会开始忘记他原本的模样。

      事实上,包括讲给Gilbert的那些往事,我其实早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其中甚至有一些是根据我个人的揣度与臆想擅自添加上去的——我觉得按照Collins的性格,他当时这么做了,于是我就这样讲述着——可话又说回来,我又该怎么确保Collins的性格没有经过我思想的美化呢?说不定他没那么完美,他也会在早晨叫他起床的时候赖着不肯动,而不是每天在八点左右自然醒然后笑着对我说早安。

      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不由得惊恐起来——在1934年,我真正遇到并爱上的Collins,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的眼睛到底有没有那么蓝,像我形容的那样,介于天空与海洋之间?

      这些我都无法再确认了。

      哦,Collins,你应该跟我一起变老的。

      我们说好要一起变老的。


      正如小说的末尾是这样写道,现在轮到我等待死亡。

      那真是一场漫长的死亡。

      不是停止呼吸的刹那,而是一个过程。

      我相信我曾经有过两次衰老。第一次是1938年我意识到我深爱着Collins的时候,第二次则是1944年冬天我重新踏上英国土地的时候。

      只不过在第一次,有Collins在我身边,他的亲吻命令我再年轻了一回。

      至于1944年,我则听之任之,放纵我的灵魂、躯体各种意义上的老去。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缓步走向了坟墓。只不过路途实在太过遥远,我持续不断地走了67年,仍未到达。


      我仍在路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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