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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kirk/空军组]茵尼斯弗利岛(下)

*完结章
*有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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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手用了许久才回来。他说,他从柯林斯父母那里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

    柯林斯坐过牢。

    几乎是战争一结束,柯林斯就上了军事法庭。他被剥夺了所有在战争中获得的荣誉,在牢里待了快十年。他在这十年间本有机会出来,但是柯林斯自己拒绝了,直到刑期结束。

     为什么?他是个战斗英雄。探长不解。

   助手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介于犹豫与厌恶之间。

    “他是个同性恋。”他说。

    当柯林斯的判决下达到他的故乡的时候,他的父母与他断绝了关系,没人想和这样的儿子扯上关系。借用柯林斯的父亲的话,这是家族的耻辱。

     探长忽然有些想笑。当他还能战斗时,他是英雄;当世界不再需要英雄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污点。如果柯林斯当年上了军事法庭是在战争一结束,就说明军方早就知道了他的情况,可他们只是沉默地留着他,等到他的利用价值被全部榨干,然后干脆果断地把他扔进监狱,不留一丝情面。

     探长同情柯林斯,就像当年他同情艾伦·图灵。他们曾付出一切,最后却都成为了被祖国抛弃的可怜虫。

     “他的伴侣是谁?”探长问。

    “不清楚。”

     探长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下达指示:“找他以前的战友。”

……

     “探长先生,你别太过在意。爱德华就是那样的人,当年他也拒绝了军事法庭给他的佐证邀请。”温和的空军教员所说的人是爱德华·布莱茵,当年整个柯林斯隶属的福蒂斯小分队都是他的好友。本来布莱茵作为柯林斯的生前好友,是探长心中的第一人选,只是他拒绝配合调查,才换成了眼前的格林教员——格林曾是柯林斯手下的二号机。

     “布莱茵先生曾经也拒绝了军事法庭的邀请?”探长问。

    “是的,他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探长不知道眼前的格林教官究竟知道多少,于是他试探地问对方是否清楚当初柯林斯是因为何种罪名入狱的。

格林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但仍点了点头。

    探长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的伴侣是谁么?”

    格林顿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吐出一个名字:“贝尔克·法瑞尔。”

     有些信息格林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他将这些全部归整理清之后才讲给探长。

     柯林斯与法瑞尔于战争爆发时相遇于空军基地。或许是他们掩饰得太好,一开始没人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顶多是一对默契超常的搭档。但是从法瑞尔被德军俘获且凶多吉少之后,柯林斯的状态便趋于异常。这种变化可以被称为矛盾,他有时相当冲动,有时却冷静得可怕,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再是那个初入军团的柯林斯了。这并不是指军人在初次见血后的蜕变,而是一个人从根本上的情绪的转变。

     若是这还勉强可以被定义为好友牺牲带来的后遗症的话,那么之后从柯林斯住处翻出来的诗集就相当于是铁证了,它的扉页上写满了贝尔克·法瑞尔的名字,时而潦草时而整洁,但毫无疑问这些全部都是柯林斯的手笔。

     军部知道后本想立即惩处他,但是鉴于空军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他们留下了他。

     于是本应成为和平象征的战争结束广播成为了柯林斯的催命符号。就在战争结束后没几天,宪兵围住了他的住处,把他带上了法庭。为了减小内部影响,军部决定将这定义为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他们不愿承认这两个一直被培养的精锐都是可怕的同性恋,而柯林斯恰恰也是这么做的——他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声称法瑞尔对着一切毫不知情,他还应是那个在敦刻尔克沙滩上付出了一切的英雄。

     爱德华·布兰茵拒绝上庭作任何关于法瑞尔与柯林斯超出朋友界限的证言,但事后有匿名人士表示,布兰茵曾对别人隐晦地作过法瑞尔是无辜的言论。

     法庭的动作很快,或者说这类案件的流程向来快得离谱。它还给了法瑞尔清白,依旧称他为战斗英雄。同时,它也对柯林斯下了最终判决——由于柯林斯拒绝化学阉割,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再后来的事情相信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判决书传回了柯林斯的故乡,苏格兰高地,他的父母拒绝和他再有任何关系。尽管军事法庭再三声明法瑞尔的无辜,但是亲眼见过他们俩的人都相信这绝不是柯林斯一个人的问题。有人曾经尝试匿名举报,但是统统被一个军官压了下来。该军官就是已经晋升军衔的爱德华·布莱茵。虽然布莱茵从不支持同性恋,可他偏偏是一个固执护短的人。

     柯林斯于1945年入狱,1955年出狱。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受了那些苦,但他从出狱的那天就消失在了所有认识他的人的世界里,直到时隔一年探长带来他的死讯。

     “法瑞尔真的牺牲了么?”探长问。

     “他再没从对岸回来,交换名单上也没有他的名字。”格林如实说,“经过确认,他已经可以被算作牺牲了。”

     教官忽然起身,他在身后柜子上的文件夹里翻翻找找,最后摸出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来。照片并排坐着两个年轻人,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身后是一架崭新的喷火战机。探长一眼就认出了柯林斯,而正巧这时格林指着照片上另外一个人的脸说:“这就是法瑞尔,他被俘于1940年。除了柯林斯之外没人相信他还活着,你问任何一个人都会是同样的结果。”

    “我可以拿走这张照片么?”

     “请便。”

     探长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进口袋。在回程的车上,探长一直闭着眼思考格林教员的话,这些证言几乎将之前的所有疑点全部解释清楚了。生病,应该是柯林斯的监狱给他留下的精神疾病,又或者是对他的“病症”进行治疗留下的后遗症;监视,是他出狱后为了证明他已经一切正常而进行的短期监控,而他与艾森诺夫人以及诺曼戴尔小姐的交流很大程度上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那么剩下的就是那位在柯林斯死后、深夜拿着玫瑰花拜访的男人。或许还有死者死前一直攥在手里的缺少扉页的诗集。

     探长突然睁开眼睛,如果没记错,格林教官曾经说过当初柯林斯的罪证之一就是一本扉页写满名字的诗集。若它们正是同一本的话,是谁将这些返还给柯林斯的?虽然这些物证可能不会被很好地保存,可既然能拿到它们就必然是某位军官。

     想到这里他忽然放松了下来。答案显而易见,帮助柯林斯的人必然是爱德华·布莱茵。





     探长原本只是想破获这起案件,却意外地挖出了死者的整段人生。

     他们素不相识,但是探长通过别人的描述,已经大致描绘出了柯林斯的人格。

     由于信息的匮乏他无法继续破案,有时他会去柯林斯的住处走动,在回顾现场的同时也去看看他可怜的邻居们。探长是在公寓旁的花坛边上遇到玛丽的,她正一个人蹲在一座小土坡上,用树枝捣着蚂蚁。

     女孩和他打招呼,在确认他并不很忙之后怯怯地想问他讲故事。

     和孩子相处总能让他放松些。探长笑着问是不是妈妈最近没有讲给她。

     玛丽摇头。她说:平时都是柯林斯叔叔讲给我的。

     探长的笑容就这样挂在脸上。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柯林斯先生都会给你讲什么故事?

     关于骑士团。玛丽想了想,又说:有时他还会给我念诗,他最喜欢叶芝。但是我听不懂。

     探长心下一动:他有没有给你讲过茵尼斯弗利岛?

     女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显然她在回想着柯林斯曾经讲给她的话,并且试着一字一字地复述出来。她说——那是极致的自由,是最终的理想乡;他终将抵达。

    正如同阿瓦隆于亚瑟王,茵尼斯弗利岛对柯林斯的意义远远不止于一首诗歌。它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亦是一种救赎。更是他在狱中不见天日的十年中为数不多的光明。





     已经空窗两天了,在格林教官之后再没有别的信息源,所有线索都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齐刷刷切断。探长原本以为就要彻底停在这里了,就连罗兹先生都说他已经完成了工作,可以找时间举办柯林斯的葬礼——直到诺曼戴尔小姐探访警局,带来一个意外的好消息:深夜带着鲜花探访的男人的身份。

     她言之凿凿地告诉探长,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是刚搬来镇子没几天的布兰特先生。

    这个答案委实出乎探长的意料,但他还是找到了他进行例行问话,而这位先生几乎是一被问起就马上承认了,反叫他不能不相信。探长本想递给助手一个混合了诧异和惊喜的眼神,却在转头的一瞬间想起助手被自己派去办公室取东西了。

    于是他轻咳两声:“你认识柯林斯?”

     布兰特停顿了一下,摇头。他带着一顶帽子,帽檐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一半的眼睛,只能隐隐透过睫毛来判断它们正低垂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奇怪的人,蓄起来的浓密胡须甚至快要隐藏起整只嘴巴,只有说话的时候才能凭借上下的幅度看出它的位置。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那里了。”说这句话布兰特的语调有一丝颤抖,他试图将这种情绪压制住,但是没有成功,“他一定承受了太多痛苦。那样的蓝眼睛就这么永远闭上了,可惜了这年轻的生命。”探长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仍心有余悸,毕竟论任何一个地正常人都不会在突然看到尸体时保持冷静。

    “为什么没有上报?”

     “我看到了桌上的字条,他可能不愿有人去打搅他的安宁。”

     根据布兰特的描述,当时他的精神有些崩溃,读完字条下意识地揣进了口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纸条已经被褶皱了。他不想与案件扯上关系,就把纸条随手扔在了地上。至于为什么会在床底,可能是它自己飘进去的。

    “床上的花瓣是你铺的?”

    “是。”

    “为什么要去给他送花?”

    “有人委托。”

     探长从口袋拿出一沓照片交给布兰特分辨。照片都是原先就收集的,都是些可能与柯林斯有过节的人,本来探长以为这些东西都已经没用了,不想这个时候却派上了用场。他冷眼看着布兰特堪称漠然地草草翻阅照片,每翻一张便摇一次头。这个奇怪的男人在室内都戴着手套,哪怕是翻照片这种行为都不肯脱下。探长问他,他也只答是打仗时留了疤,不好露出来。

     照片已经被翻了多一半,布兰特仍是那副模样。直到其中某一张的时候,他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阴影下的目光与照片上的人的眼睛对视之后便垂了下去。

    “找到了?”探长连忙凑过去看,布兰特一言不发。若是探长此刻不去过分注意那张照片而是布兰特本人,就一定会发现他不自然的颤动的双肩,像是在极力抑制着什么。而当他把目光惊恐地移回布兰特身上时,那个男人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状态。

    探长极力保持镇定:你确定是他?

    布兰特点头。

     这不可能!探长惊呼出声。这张照片根本就是多出来的,它原本就在自己的口袋里,所以才会和后来放进来的那一摞混在一起——那是格林教官留给他的,法瑞尔与柯林斯的合影。

     探长瘫坐在椅子上,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因为粗重的呼吸而偶尔传出的呼声,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破旧风箱。这个人,贝尔克·法瑞尔,早在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死了。他死在了法国,还是别的什么鬼地方——但偏偏不该是这里,不该活生生地站在伦敦,还委托别人去给他的旧情人送上一束玫瑰花。

    探长沉重地叹气。

     他不知道柯林斯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就这样结束了。

     那是一个存在于语言表达能力之外的终结,一个可以抹去人们生前所承受的苦痛的地方。或许就是柯林斯心心念念的茵尼斯弗利岛;他临死都抱着那本残破发黄的诗集,说不定在濒死的那刻都用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嚅嗫着:我就要起身走了,因为从早到晚从夜到朝;我听得湖水在不断地轻轻拍岸……

    在他低不可闻的祷告声中,多年前喷火战机的轰鸣声再一次回响在他耳边,旋转的螺旋桨拖着属于初春的明亮星光,如洗的夜幕乍一看如结满了霜。驾驶舱里的熟悉的飞行员在空中向他招手,带来海水的新鲜气息。整个多佛白崖在他已经昏花的眼前展开,温暖得仿佛回到了家。

     于是如同叶芝说的那般,安宁降临于他。





    柯林斯的葬礼将在两天后举行。

     探长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他放弃了,无论如何他也抓不住一个来自十多年前的影子。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再有任何官方资料可以证明贝尔克·法瑞尔这个人的存在。他现在完全等同于一只幽灵,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这样的。

     探长捉不住鬼,自然也握不住真相。他自暴自弃地点燃一根烟,一回头便看见正要敲那扇敞开的门的艾森诺夫人。她向他问好,并交给他一张折好的纸片:“这是昨天布兰特先生托我转交给您的,估计他正忙着收拾行李,无法自己送来。他说这是那天不小心跟纸条一起留在口袋里的,应该是柯林斯先生留下的墓志铭。”  

     探长无力地点点头,随手把纸片转交给了一旁的探员:“直接交给负责的人,把内容刻在柯林斯先生的墓碑上。”

    艾森诺夫人看到了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合影,于是探长说:如果你看到柯林斯身边的这个男人,请立刻告诉我。

     他在夫人离开后兀自幻想着柯林斯的葬礼。没准是个雨天,参加丧仪的人们举着漆黑的伞,站在与天空分不出界限的灰色的雾中。也许有人会哭泣,但他们的泪最终都落到了那一片模糊的雾霭中去,只余下隐隐的哭声还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人们耳中,尖锐地提醒着葬礼还并没结束、悲伤还不该停止。

    目光再一次触及到照片,他忽然有些疑惑。

    ……

     真正的葬礼与他的想象完全不同。那是伦敦难得的好天气,而参加葬礼的人除了牧师只有艾森诺夫人、玛丽、诺曼戴尔小姐和两三个住在上下层的邻居。探长与助手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他们从没参与过柯林斯的生活,自然不必在他死后打扰他。

    柯林斯的棺木被人们用几锹土掩埋。他曾经翱翔于天空,又落入过海洋,最后回归大地。这或许可以称得上是颇具传奇色彩的一生,但正因如此,他注定不会被埋葬在故乡的土地。

    探长缄默地看着,看着牧师朗读着已经非常熟练的悼词;看着艾森诺夫人与女儿满目悲戚、无声哭泣;看着诺曼戴尔小姐坚硬如大理石般的精巧容颜——她今天似乎也喷了香水,不再是当初在街角小铺买的那种。这个味道探长有些印象,他曾经在城里的某家商场闻到过。其实他对于价钱的印象更甚于香味,但诺曼戴尔小姐难得的出手阔绰才叫他意外。

    探长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布兰特的身影。他并不奇怪,早在谈话当天他就问过布兰特是否会出席葬礼,男人思考了许久,说:或许。

     这个回答本就包含了太多不确定性。不过说来也是,那个男人和探长一样,都不曾在柯林斯活着的时候与他有过任何交谈,又怎么会来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

     葬礼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牧师完成了任务又假惺惺地哀悼了一会儿便走了,随之离开的是凑热闹的邻居们。等到艾森诺夫人和玛丽走后,墓碑前就只剩了诺曼戴尔小姐一个人。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几乎是满的淡黄色透明液体。她始终一言不发,仅仅是蹲下身将瓶盖拧开,把里面的液体极尽轻柔地倒在了柯林斯的墓碑上,随即转身离开。

     香水的味道很浓,就着微风飘散在墓园的各个角落。探长抽抽鼻子,他向来不清楚什么前调中调和后调,但这次他可以隐约分辨出茉莉花的味道。

     不单单是茉莉花,那是一个久经风霜的女人已经凋零的爱情。

     从此刻开始,才是真正的安宁。偶然有风拂过的声音,只一瞬间它就远去了,去向一个没有尽头的遥远地方。

     也许会有某个人在某个时刻来这里独自祭奠。他可能会哭泣,但寂静永存。





     葬礼之后探长直接回到了办公室。他在办公桌旁整整坐了一个晚上,思考着要不要给自己放一个短假。或许正是这个决定使探长停在了离真相更近的地方;当然,这个决定不是指放假,而是指留在办公室没回家,不然他一定会错过艾森诺夫人的敲门声——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他从不会出现在办公室。

     艾森诺夫人说,她清晨去教堂会路过墓园,墓园里站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拎着一只皮箱,不知是刚来还是要走。

     探长一愣,从文件夹里翻出了那张柯林斯与法瑞尔的合影给她辨认。女人点点头,似是无意一般说:幸亏他没留胡子,不然光看身形我都要把他和布兰特先生弄混了。

     探长甚至来不及与艾森诺夫人道别便狂奔出去。他跑在大道上,肺部如同一个随时会炸掉的炸药包,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快一些,再快一些。他不停催促着自己,脚步却沉重得仿佛被灌了铁水,再拉不开步伐。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当初让自己疑惑的那个点——

    “那样的蓝眼睛”……

     这条他曾走过无数遍的街道仿佛被无限拉长,永远跑不到尽头。对于真相的好奇不停地挠着他的胸膛。或者说,他已经有了对全部的猜想,只等着一个关键的人来对他的猜想进行肯定,或者反驳。

     贝尔克·法瑞尔没有死,但由于某种原因,他是在战争结束后才回到的英国。法瑞尔上岸后没有找到柯林斯,他只能去找布莱茵,对方告诉了他柯林斯已经入狱的消息。这就解释了为何法瑞尔回来后没有重新在军部注册。为了不被旧识发现,他开始蓄发蓄须,借助布莱茵拿到了假的身份,布兰特,然后默默等待着柯林斯出狱。1955年,柯林斯服刑完毕,在未告知任何人的前提下来到了这个小镇,法瑞尔只能重新踏上寻找之旅,一年的时间在不靠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已经他能做到的最快。但是他仍旧迟了,哪怕早到一个晚上,他与柯林斯之间都会是不同的结局。在法瑞尔幻想已久的重逢喜悦背后,是已经破碎的鲜血淋漓的现实。

    ……

     皮鞋踏在柏油地面上发出了声响与小镇一路的清静格格不入。探长扶着膝盖,无法抑制地干呕,不间断地喘着粗气。他的牙龈颤抖着,在几次深呼吸后才逐渐趋于平静。

     等他终于抵达,墓园寂静如死。清晨的薄雾仍未散尽,苍白而稀薄的阳光在这雾霭面前也无法使世间万物在地上留下投影。抬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探长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地跑向柯林斯的长眠之地,茉莉香水的味道还能闻到些许。只是除了一束犹带露水的玫瑰花之外,再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那个人这样来了,又这样去了。

     仿佛一个始终活在阴影里的幽灵,只能作为旁观者将目光投向深远的人间,哪怕伸出手,抓住的也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探长深吸一口气,长期的倦怠顷刻将他淹没。他不再追寻,对于真相的渴望也于这瞬间烟消云散。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口,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柯林斯的墓碑。





     埃利奥特·柯林斯的死因依旧是一个谜。

     没人知道他死于什么,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而死。

    他的墓碑平凡而简洁,只刻着名字、生死年月,和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墓志铭——

    “我去茵尼斯弗利岛。”

     他只活了37岁。

     正好是他最爱的诗人一半的岁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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