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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kirk/空军组]Blank Slate 空白板

*作家Farrier/沙发客Collins

*现代AU、HE

*Farrier第二人称,24K纯甜

*Summary:世上有相遇万千,能填补我的空白之人唯有你




      总会有人问你是如何与你的伴侣相遇。

      事实证明,千篇一律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也是如出一辙。但每一次你脸上的线条总会变得柔和,眼神悠远地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英国某个有雾的午后。

      是的,你垂下眼睛这样回答,那是一次被神明预定的相遇,也归于我们自己一念之差的选择。

      在遇见他之前你不是没有交过别的男女朋友,各样的生活基于作家充满情调的天性使你觉得仿佛窥探到了世界的冰山一角。

      “但你所想象到的世界和真实总会不一样。”

      你说。

      “我们都是一块空白板。*”

      “至少在遇到彼此之前。”



      不爱旅行,很少出行,便是你的生活状态。编辑道格拉斯曾经劝过你去四处走走,用眼睛发现新的故事和灵感,但你拒绝了:“故事都在我的脑子里。”说完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最后作为妥协,你去一个沙发客网站上注册。不是作为旅行者,而是一名沙发主。

      这显然是一个聪明的、投机取巧的办法。

      旅行者们背起行囊面朝远方,他们老旧的鞋曾经踏过那么多地方,穿过数不尽的树林与山峰。走了最多的路,理应知晓最多的故事。

      在注册不久之后,你收到了第一份申请,上面写着未来沙发客的名字,Collins。在申请上附有这位Collins先生的联系方式,你实在匮乏于与陌生人交流的经验,犹豫许久还是没能把对方的邮箱地址填在收件人那一栏,只用一次简单的鼠标点击表示了对于申请的同意。

      对方没有照片,你只能依靠想象去完善“Collins”的一切,不巧的是这正是作家的领域舒适区。你在写作的空余时间玩着手指,小声地念着那个名字,是一个非常古典的英国姓氏。一个英国人,从英国一个地方背着包跑到另一个地方,还申请了五天的居住时间,你皱着眉头,从想象对方形象变成了思索周边有什么可以让人停留五天之久的景点。

      这就有些难为人了。于是你重新打开电脑并新建了一个文档,名字相当简单粗暴,就叫“From a Couchsurfer”。插入点在第一行闪烁,你一个字都没有打下,最后放弃一般地靠上椅背。

      对于沙发客你实在是没有概念。略微知道的一些是从别人的寥寥几句中听来的,而仅这一丁点远不够让人填满整个故事。你烦躁地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卧室,于是便只能干巴巴地咬着过滤烟嘴,想着那些过去的经验主义着有多么伟大。

      果然John Locke*是对的。



      几天之后你的家门被敲响,第一次你觉得有些紧张。倒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源于专属自己的领地即将被别人分享的冲突心情。你期待着,同时抗拒着。

      “您好,请问这里是…Farrier先生的家?”门外响起年轻人的声音,你几步就走到门口,却默不作声地听着年轻人第二次按响门铃,“我是Collins,您的申请人。您在家吗?”

      你这才把门打开,特意跺了两下脚装作刚刚赶来的样子。门廊很窄,你不得不站在门的后面才能给对方让出可以落脚的地方。最先进来的一顶深蓝色棒球帽的帽檐,然后是男孩儿刀刻出来的鼻尖、鼻梁;但是他又在完全露面前转回身去拖行李:“抱歉,我的旅行包背带断了。”

      他已经坏掉的背包似乎正顶在门轴上,你就这样抵在门后的狭窄区域,隔着一层门板听着他哈气的声音。

      “抱歉,我是不是挤到你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探过头来,还是刚才的顺序:帽檐、鼻尖、衣领,然后才是眼睛。他一点一点地出现,像是一版逐渐完整的拼图,你站在这一头,尝试着将每一块放到它原本的位置。图中的人轮廓渐渐清晰,你手中的零散的块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成功归位。

      Collins终于将背包和掉出来的零零碎碎都搬进了门,他摘掉帽子,低头用手抓了抓翘起来的金色头发:“我下午就去买一个新的背包。”

      你合上门,这才开始认真且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他。他二十出头,顶多算是一个大男孩儿,外表远比声音显得年轻许多。而你也注意到,他正在看着你,目光疑惑而不加掩饰,仿佛正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什么。

      在看什么,你问。

      他赧然地说,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于是你帮他把东西拎进客厅,放在了双人沙发上,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书架。Collins顺着你指的方向去看,他的眼神从书籍上挨个划过,最后又落回了你的脸上。然后他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这种表情带来的隐喻已不需要他再进行口头的解释说明。你不着痕迹地把他带离那个沉重的木质书架,假装顺口一般地告诉他:“没什么,我只是个……小作家。”

      看来你远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红。

      至少你以为哪怕别人没读过你的作品,但他们会知道你的名字。而这种认知随着Collins的到来破碎得一干二净。最后你只能轻咳一声,说:“冰箱里的东西随便拿。”

      他大抵也知道了怎么一回事,掏了一个塑料杯子去厨房,没一会儿又有些无措地双手攥着杯子出来。似乎是为了挽回刚刚尴尬的开场,他开始找话题聊天,对你讲曾经旅行的经历,试图缓和这种尴尬的氛围。这正是你作为写作素材所需要的,于是你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听男孩说他的上一次出游。

      “是我高中的毕业旅行。”Collins说,“大概四五年前。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去了加拿大东南部和美国。”说着他拿出手机去翻自己的社交软件,往下滑了半天才找到了照片。你凑过去看,画面里的男孩稚气未脱,穿着牛仔裤和橘色的帽衫双手叉腰,摆出的姿势和身后的自由女神像结合在一起看像极了难以表述的宣传画*。

      “看起来怎么样?”他满怀期待地问。

      本来想要抨击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你看起来……很兴奋。”好吧,用这种犹豫语气说出来的鼓励也没有什么可信度。

      “当然。有谁不会对第一次逃离家长的掌控感到兴奋呢?”他微微挑起了眉尾,连带着上眼皮也往上移动了些许,“但你要是觉得我会指着它大喊 ‘阿美利加’就大错特错了。*”

      这次你笑出了声,甚至还拍了他的肩膀:“我倒认为你会把帽子直接扔去岸上的。”



      下午的时候Collins根据你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周围的商场,他买了一个新的登山旅行包和一些新鲜蔬菜。用他的话来说,无论何时第一天的晚餐都是留给庆祝的。

      你从未想过他会下厨,可是瞧瞧他颠勺的手法那么娴熟,又哪里像是一个不会做饭的孩子。

      “生活教会了我这些,”他的眼神动也不动一下,娓娓道来仿佛在讲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我妈妈去世得早。”但语调总归是温柔的。

      生活。这就是生活。人所走过的每一块砖瓦,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毫不例外地归于生活。像是一双推动着摇篮的手,只消晃一晃便走过了半生。你的思索飘得很远,发散到想的都是一些虚无缥缈东西:如果说人生不外乎是生活,那么对于生活而言人又算是什么呢?

      显然,一个人太过渺小。你在这一刻挥动的双手,下一刻就会被遗忘。

      你们从吃饭一直聊天到凌晨,尽管用过的碗碟还静默地躺在水槽里,但这并不用成为打断你们的理由。在这几个小时里,你们的友谊毋庸置疑地更加深厚。Collins出乎意料地是一个怀旧的人,喜欢看十年前的电影,家里还保存着已经被时代淘汰的唱片机。他站在你上午指给他看的书架前,手指从几本书的书脊上划过去。

      “你的书里都写些什么,Farrier。”

      “写很多。”

      你去厨房的冰箱里取了一听啤酒,拉环打开时的清脆响声在房间里突兀不堪。啤酒的酒液滑入喉咙,有气泡敲打着嗓子的壁膜,如同海中一弯冲刷礁石的浪花。你懒洋洋地说着,写人、写物;写生活、写世界。这并不是什么经过思考的完美答案,或者说只是借着酒精不愿去想那么多。

      可偏偏他听进去了,于是小声地问:“世界那么大,一定很难写吧?”

      你摇摇头没说话,心里想着就算没亲眼见过不是也能虚构出来一个。可是前几天才创立的空白文档又跳到了你的眼前,算作一个固执而无声的反驳。这让你有些心情烦躁,似乎是出于证明自己的目的给Collins讲了许多东西,若说是炫耀也不为过,但刚刚好的尺度又不会显露太多。

      最后你打了个酒嗝,半开玩笑地说:“我本想做个诗人,可后来想想诗人都是死后作品才广为流传,就放弃了。”

      你没怎么注意Collins的眼神,只记得他在聊天的最后小声说,哇,我不像你。我只会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向西。

      第二天等你醒来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早已没了人影,他应该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晚上用来保暖的毛毯有些皱巴巴地摞在一起,尽管可以看出来是有叠过的,但还是乱七八糟。他睡在这大概很挤,你想,毕竟他的个子那么高。

      不过Collins显然不是细心敏感的那类人。

      你把沙发上的所有物件都放到地上。

      不然他不会没注意到这个沙发是折叠式的。

      你叹口气把沙发展开,帮忙把毯子叠好东西归位。原本一个人嫌窄的大小变成了撑死两个人,他也会住的舒服一些。

      果然Collins傍晚归来时一脸惊讶,敲敲工作室的屋门冲着正在绞尽脑汁写电子稿的你问:“这个沙发是折叠的?”他凑了过来,盯着电脑文件夹里的一堆文档:“介意我看么?”

      你摇头。

      Collins滚动着鼠标阅读你写过的小说的题目,然后扑哧一声将鼠标停在了某个文档上:“这篇的主角一定是我,别人连门儿都没有。”他直勾勾地看着你,不用言语,你知道他在问你想要怎样将这篇故事继续下去。

      你看着他镜子一样、平滑而滋润的眼睛。就像人溺在海里渴求的唯有空气,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你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没去过你走遍的地方,自然写不出属于你的故事。你把这句话咽了下来。

      这种窘迫显而易见,Collins没有戳破,无意一般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说当初去北美时也是这样一名沙发客:“感觉和住在旅馆不一样。旅行的时候我们都在异乡,踩着陌生的土,走着不同的路……这让我在外能想到家。”

      “我先是坐飞机到了安大略,皮尔森国际机场,然后搭车去了尼亚加拉。”他搜出一张大概的地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我计算错了路线,不该直接去那里,因为本来是计划着还要去魁北克城和蒙特利尔,我绕了远路。”

      “在魁北克他们都说法语……我听不懂他们,他们也不懂我。”

      谈起旅行Collins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指着电脑上的地图用手指画出无色的路线。你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已经长开的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某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因为你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是一块需要被填满的空白板。

      你知道世界,却不了解,在它面前一个人甚至连一粒沙都算不上。

      所以你开始了渴望。渴望着汲取知识所必需的经验,也羡慕着眼前去过远方的人。



      之后的两天你忙得天昏地暗,道格拉斯给了截稿的死线。灵感来之不易,却偏偏来去匆匆、转瞬即逝,你已经在电脑前面连续坐了将近三十个小时,桌子上到处都是空空如也易拉罐,被捏得褶皱的包装显示它们是各色的碳酸汽水和酒精饮料。

      你几乎没有踏出书房一步,就更别提见到Collins。他应该还是早出晚归每天不知道疯到哪里去。

      你算算天数,今天应是他申请的最后一天晚上,这给不擅道别的你带来了些许困扰。热闹之后的久违安静想起来就让人难受,你的脑海中过了好几遍不同的临别情景,最后决定直接将今晚熬过去,明天以补觉的由头“错过”最后的告别。

      于是当你去厨房拿第四听啤酒的时候,哑口无言地对上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Collins的眼睛。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有些心虚。

      “就在刚才,你大概没听见。”

      你胡乱点了点头,打开冰箱门挡住他的视线。好了,计划泡汤。冰箱里的食物摆放地可以说是乱七八糟,你找了半天才从一袋芹菜后面翻出了最后的一罐。

      “Farrier,你是个作家。”

      这句话有点过于莫名其妙。你站起身,胳膊拄着门,冷气一点一点从腿部浸到上身。你毫不在意这个,也不去关注冰箱发出的嗡嗡声响,只等着Collins把他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我很羡慕你,懂的那么多。我昨天翻看了书架上的小说,发现不同的人风格差异实在太大,尤其是感情描写。”他继续说道“作家的文字美丽许多。如果是你的话,会怎样下笔?”

      他的瞳仁总是很亮,眨一眨就像是月光下的湖面,平静而带有粼粼微光。而这一次那对剔透的蓝色玻璃里掺杂了更为复杂的情绪,它们交汇在一起,成为了惊起涟漪的一颗石子。

      “世界上感情有很多种。”

      “Crush。”他第一次打断你说话,“只是crush。”

      你一怔,随即开始思考、措辞。你并不打算敷衍他,于是将手中的啤酒罐使劲摇了四五下,然后立在了仍未关上的冰箱门檐上。

      “就像这样。”你说,拉开了易拉罐上的拉环。随着清脆一声响,金黄的酒液伴着气泡飞溅而出,没力之后又顺着罐壁流下来,顺着冰箱滴到地上。

      “啤酒摇一摇,拉开罐子就会溢出来;同理,感情沉积得久了,在某一点某一刻就会溢出来,无法收拾。”

      “我一直认为它不一定是第一次第一面。哪怕认识得久了,当一个未知时间点到来,你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它从心里满溢出来,就这样流成了一条河。”

      “之后呢?”他问。

      你耸肩:“只要不是修堤坝,一切都好。”

      Collins笑了出来,撕了一张纸帮你把地上的冰箱里的啤酒渍擦干,似是不经意般提起:“我喜欢你自己的形容,Farrier,跟别人不一样。”

      他是在说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

      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懂你的。

      “明天好好休息吧,Farrier。不用特意起来说再见,我会走得很早。你可以把钥匙留给我,我锁好门之后就压在门外的地毯底下。”他给了你一个拥抱,你这才发现他的身上有着西柚洗发水的味道。这让你想到夏天、想到有萤火虫的草地。

      以及一听没来得及打开的罐装果味啤酒。

      Collins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什么,你忘了他的原话,只知道大致是他接下来的欧洲行路线。但偏生一句话你听得清楚,他说,我会想你。



      你设好了闹铃,但起床的时候那位年轻的沙发客已经离开。

      家门钥匙安安静静地躺在屋外姜黄色的旧门毯底下,还附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潦草飞扬的字体写着简短的一句。

      ——别太想我。

      你甚至能想象到Collins写下它时洒脱的表情。


      在他离开后的几个月里,你陆续不断地收到Collins寄来的明信片,每一张都写得满满当当。他是填补你的空白板的那个人,透过自己的眼睛让你看到了未曾去过的地方。之后在Collins回到英国并再次拜访你的时候,你向他简单透露过这个想法,而他也表示赞同:“我们是互相的。”或者说,是互补的。

      直到后来你们开始交往,Collins才坦白对你的第一次crush其实要追溯到他作为沙发客住到你家的第一个晚上。“我甚至不清楚那一瞬间的悸动是因为你的博学还是性感。”他半开玩笑地说着。你笑了笑,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当Collins用混合了希冀与向往的目光隔着天花板投向星光时,他已然无声无息地用颜料泼满了你遗留下的空白。

      你们毫无疑问是互补的,都爱着对方身上自己不曾有过的特质。

      于是天地如卷轴一般向你们铺展开来。十指相扣,只消往前一步,便踏上了去往名为“未来”的遥远道路。

      幸而来日方长。



——fin——


注释:

*空白板:英文Blank Slate,拉丁文为tabula rasa,意指纯白无暇的状态。源自约翰·洛克提出的白板说,洛克认为人生来好比白板,一切知识唯有从经验中汲取,没有相应的经验积累则无法获得观念。与白板说相对的观点为笛卡尔等人的天赋观念说。

*约翰·洛克:哲学家,英国经验主义三大代表人物之一。

*此处意思为propaganda,多指政/治鼓动宣传,有贬义意味。

*出自电影《海上钢琴师》,每一次抵达美国时,船上第一个看见自由女神的人会高喊“阿美利加”。在此处用美国不太通顺,用了音译阿美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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